「你就這麼點能耐嗎!」
如果青峰大輝這句話是在譏笑他籃球總沒贏過一次這件事,他定是會不高興地扁起嘴大聲抗議、然後要求再來一次的。
但這回不是。
撞見那抹熟悉又陌生的深膚色是在方才的事,那個青峰竟然在海常校門口堵他。
果然這個男人不論是籃球還是其他方面,都超出他預料太多了。
所以,他才會累得無法負荷。
黃瀨只能僵在原地,一臉疑惑又複雜的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他,但大概真的太久沒見,都忘了這男人的耐心可是平常人的十分之一,於是就在自己還未來得及反應前,便被對方拽起衣領拖著走。而,除了慌忙幾聲小青峰、等等阿、欸,他倒是也沒花多少力氣去阻止對方蠻橫的舉動,直到提著衣領的力道弄疼了他才稍作力掙脫開來。
調整著被弄亂的領結,黃瀨頗為無奈地笑著說好稀奇阿竟然會在校門口遇到小青峰。
然而對方卻只是難看起一張臉,默不作聲好一陣子。
「我來找你的。」
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這答案在他看見對方的時候已顯而易見,金色眼眸映滿的疑惑窺視著藏在背後的原因。
他又輕輕用那好看的唇笑了起來,說著小青峰的臉好可怕啊,我怎麼不記得我有欠你錢───
說到這他被迫噤住了口,對方將他推在牆上的憤怒張牙舞爪的化為疼痛從背脊撲了上來,眉頭因此輕蹙。
「請問你現在是在裝傻嗎?黃瀨涼太?」
阿,有多久沒聽到對方叫自己名字了呢?大概從他升上三年級、順便將手機號碼給換了的那時候開始吧。
儘管二年級的時候就慢慢斷了連繫了。
黃瀨分神的動作讓青峰更為惱火,他不明白曾經非他不可、清澈又熱切的眼神何時盈滿了這樣的無所謂。
感受到對方節節上升的憤怒,黃瀨了然自己面對的可是青峰大輝阿,搞不好他真的會失控得揍自己一拳。
於是他偏著頭拉出一抹淡淡的笑。
「小青峰是在說我失聯的事情嗎。」
唔,看見對方略變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果然一語中的阿。可是,對方如此氣憤難耐的理由,他卻一時之間無法明白。
欲開口時青峰打斷了他,惡言惡相的說既然你清楚就解釋一下阿。
金髮少年愣了愣,隨即卻笑了起來。
「小青峰為什麼想知道呢?」
對方眉頭緊了一下,卻半旬都說不上話。
見狀,黃瀨只是依舊笑著,了然聳聳肩,說知道這件事情不一定對你是好事呢。
「你甚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恩、小青峰果然腦筋不太---」
有力的大掌猛然攫住玩笑式揮來晃去的白皙手腕。
「…好不好,我自己來判斷。」
低沉又堅定的嗓音讓黃瀨無法再開玩笑。
他望見那深青色的眼飽含壓抑的怒火,就像蓄勢待發的弓。
他突然明白他今天就要個答案。
不是可以胡謅過去的那種。
沉默,在彼此間蔓延開來。
黃瀨低下頭不去看他。
他不想看他。
因為他察覺青峰在對他溫柔,握住他手腕的掌只是握著,並沒有想把他掐死般用力。
突然他輕輕笑了起來。
曾經他渴望這份溫柔能變成他的,曾經他希望這個人變成他的。
但是沒有辦法。
他曾參與他過去的藍圖,可是後來卻沒有了。
他發現青峰的藍圖有很多種顏色,卻再容不下那些小忌小妒小猜疑小彆扭。
他的黃色。
黃瀨長長地舒了口氣,提起眼直直望向那複雜又憤怒的眼…那深邃的、好看的眼,
就像深藍色的海。
他一度把所有的憧憬、戀慕,甚至是自己的整顆心,都投了進去,曾經,他就要溺死在裡面也甘願的。
但是。
「我阿…曾經很喜歡小青峰的。」刻意忽略對方明顯頓了一下的身軀,黃瀨繼續緩緩說道,「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阿。」
「不管是打籃球時的你,還是平常的你,曾經,我的這裡,」白皙的指尖撫上胸口的左邊,「滿滿都是你。」
他好喜歡青峰打籃球時認真的樣子,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勢讓他的心都顫抖;他也好喜歡青峰在一對一練習後笑著說等一下去吃冰吧然後拉起他的手,殘留在手心的溫度常讓他幾乎整個人都燙得要燒起來;他還好喜歡青峰揉著他的頭髮說再加把勁吧你,這樣被寵溺的錯覺總讓他快要憋不住嘴角的笑。
睜開眼、閉起眼,滿滿的都是。
那些,這些,都好喜歡阿、好喜歡阿。
「別人是不是常說著一句話呢?說喜歡一個人是很幸福的…」將手輕輕放在青峰的胸口上。
好喜歡。
「可是阿,小青峰,」黃瀨抬起濕濡的眼,「我覺得很痛苦阿。」
破碎又哽咽的聲音像是透過放在他胸口的手,傳進了青峰的心裡。他嚥了嚥口水,黃瀨的眼淚就趴搭趴搭的落下。
眼前青峰的輪廓模糊起來,他用手背將不聽話的淚水緩緩抹去,失笑出聲:「曾經我都在做著一個夢,夢裡面我在大海裡游著泳,是小青峰的顏色。我不斷的游、拼命的游,看不到盡頭卻還是一直游,然後,我好累阿,好累。」
當他發現他怎麼做也取代不了那抹淡藍色的身影;
當他明白他怎麼跑也奔不到與對方並肩而行;
當他知道他怎麼努力也跨不進他孤獨的世界;
他就已經快溺死了。
身體累了,心也累了。
所以,他要放棄了。
「所以-」
「你就這麼點能耐嗎!」
幾滴眼淚被突然的大吼給震落,纖長的睫毛沾染著沒來得及反應的困惑。
「你的喜歡,就這麼點能耐嗎…」
青峰的眉緊緊擰著,瞇著的眼複雜得竟令黃瀨有些無所適從。
「高中的時候逃到了海常,嗯?然後覺得還是不夠是嗎,所以換了號碼?」
牽制住對方的雙手,黝黑的少年逼近對方咬牙失措的臉。
「所以呢,接下來是要搬家?還是直接飛去國外?啊?說話啊!」
少年格外的激動讓他驚惶起來,黃瀨嚅囁著小青峰你不要這樣卻馬上就被打斷:
「真好笑-你倒是很會逃嘛?除了會逃,你還會做什麼!」
這句話徹底激起黃瀨隱忍的憤怒,好看的眉因而皺起,猛然的抬頭將顆顆淚珠撒出眼眶。
「哈,我除了逃,難道還有什麼可以做嗎!」
「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出去,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了阿!」串串珍珠連著線,一路沿著臉的輪廓滑落。
「小青峰才莫名其妙,為什麼來找我阿!幹嘛要管我阿!我去哪關你什麼事!對我大呼小叫,到底在想什麼啊!真是夠了,煩死了!」
幾乎是用吼的將話一次甩在對方臉上,喘著氣,沉默之間,黃瀨的肩因激動跟氣憤而起伏。
然而,因情緒高漲而撐大的瞳孔卻在下一秒睜得更大。
長了球繭而略為粗糙的大手撫上透紅的白皙臉頰,抹去那些破碎的晶瑩。
「就說你根本…沒弄懂我在想什麼吧。」
自從恢復對籃球的興致,他甚至在黃瀨傷了腳的那場賽後釋出善意,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就像回到國中,開心執著於將對方扳倒,儘管自己從來不是被扳倒的那個。而每每那金色的眼像太陽一樣燃燒然後專注於自己時,他覺得沒有比享受著這樣的熱度更快樂的事了。
然而即使未來志願是收集到所有小麻衣寫真集的青峰大輝,為著能夠保送到更好的體育大學,便漸漸地投入了不少時間在學業跟桐皇的練習賽。
直到前幾個禮拜,他意外發現撥打那個號碼竟然是空號。
原本只是砸砸嘴說著呿,模特還真是囂張阿?便不想多加理會。但莫名煩躁的情緒卻在接下來的好幾個晚上,甚至連練球時,都讓青峰整個人悶了起來。他才在忙碌的生活中意識到一件事,自從高二到現在,整整有一年的時間,黃瀨涼太煩人的簡訊跟那一聲聲軟膩的1 on 1通通從他人生中抽離了,像蒸發一樣。
他也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原來他以為的理所當然並非理所當然。
原來五月一直說自己遲鈍是真的,他竟然要人完全消失了才驚覺過來。
於是他打電話給黑子說了黃瀨手機空號這件事,沒想到對方竟然難得驚訝的說咦青峰君不知道嗎,黃瀨君有把他新的號碼給我呢…阿,但是,他說了,除了他親自給的人以外不要透露出去。
還說了黃瀨君過陣子好像要出國呢,留學之類的?
所以他才萬分火大的要從東京跑來神奈川找人理論。
儘管那樣的怒氣早就化在了小模特滴落的眼淚中。
「雖然我還是很不爽你只對我搞失蹤這件事,但是,」他半欣賞半寵溺的看著黃瀨寫滿困惑又驚慌的表情,「有些事情,大概是我發現的太晚了…黃瀨。」
那兩個字像細細的針,穿過黃瀨的心的時候讓他抽了一口氣,雙手不自覺的揪緊了對方的衣料,低垂著的眼顫動著睫毛,他感覺到嘴唇也在顫抖。
「小、小青峰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啦,說抱歉…就算這時候說喜歡我也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已經──」決定要放棄你了。
倔強著的語氣因對方靠上自己的額頭而中斷,他感受得到屬於青峰大輝,那熟悉又令他安心的氣息就噴在他的鼻尖,整個人輕輕顫抖起來。
「恩,我喜歡你阿。」
那是他幻想過無數次的告白,現在就在這麼近的地方低啞響起。
左胸傳來的劇烈心跳用力打在他的耳膜上,彷彿在告訴他,嘿,這次,不會突然驚醒了。
是真的。
在青峰略嫌乾澀的嘴唇親吻他的眉間時,一道道的淚水又滑過了臉頰。
對方伸舌舔去了落下的淚滴,好聽的嗓音低聲笑起來:
「怎麼樣,這樣有聽懂我在說什麼嗎。」
青峰感受到胸前的制服被某人的手緊緊攢住。
「…小青峰好狡猾,這樣根本是犯規。」
小模特的眼紅了一圈,飽含鼻音的那聲叫喚顯得更為親暱。
「呵…這本來就是沒有裁判的比賽阿。笨蛋。」
他輕輕拉過對方白皙的手腕,在那顫抖的唇上落下一吻。
慢了一點的愛情,還是能讓彼此雙贏。
你不懂的還有很多,但沒關係,
我把我一輩子的時間給你,讓你慢慢去明白,
我說的喜歡,是你的幾倍。
Fin. 阿七 0823
阿七 2013.0608 修01
※作者很長的廢話五四三 /只是純記錄心情※
七夕快樂!
會寫下這篇只是某天心情煩躁時,以「一定要讓青峰嘗嘗苦逼單箭頭的滋味!」的決心而開始寫的…
但是,原來我的決心比衛生紙還薄Orzzzzzz
一開始是打定黃瀨已經感到不再愛了的設定阿…結果碰到青峰這樣子窩就又讓他們好在一起了Orzzzzzzz
千百萬個恨我自己。(其實也還好啦
明明每每看文看圖看條漫,都會被這樣輕而易舉就又讓黃瀨回心轉意的青峰給氣!!!!瘋!!!!!!的我,
竟然還是讓小黃回心轉意了喔喔喔NOOOOO Orz
有一天我大概會被自己活活氣死。
也不是要針對青峰,只是黃瀨迷妹的我如此心疼他哭腫的眼睛跟破碎的心嗚嗚
算了,你們就好好在一起吧。
覺得黃瀨隨著環境的成長,是有可能累了的。
感情不是說放就放,而是即使再喜歡也要放手,尤其意識到未來可能性渺茫的時候,總不免會這樣的退縮。
他是一個男人,我想自尊心也許真的更強一些?
而青峰我覺得他是個溫柔的人,只是不善表達,尤其當對方的情況跟心意突然不在自己掌控中時,會因此勃然大怒並有些急躁,然後行動派的作什麼。不過當情況又是自己可以掌握時,就能夠好好地展現他的溫柔跟帥氣。
不知道有沒有好好把這樣的想法表現呢
喔對,設定升上三年級,除了上述覺得他們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成熟彼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大學就可以同居了呵呵呵呵呵^q^////////////////(你快滾
總之,也剛好七夕到了,又剛好是HE,就祝他們七夕快樂啦哈哈哈哈
但是,我還是好想吃吃無法突破中間那道牆的雙箭頭喔(別說了#####